社畜中……
这里鹤沅
天涯路远 笔写孤心
爱发电搜十问芳寻,有同人文包,其他cp我尽快搬

【也青】俗人言 十三 彩云易散

预警见第一章


“那我想让大人答应一个要求,我想和你交个朋友,能以表字相称的那种。”诸葛青眼眸覆上深色,缓缓启唇道,这回他没再用敬称。


王也还在等着诸葛青说下文,没想到他说完了这一句就直起腰,好整以暇地将手揣进了袖子里,乍现的一丝莫辨情绪便如云烟般重新隐没在完美的壳子之下。王也不由错愕地望着他说:“就这么简单?”


“望大人谅我嘴拙,当日与你一见如故,分别后种种心绪充斥于胸壑之间,近乡反而情怯,故未敢再有言语唐突。”


王也心里腹诽,你这叫嘴拙,一套一套的嘛这不是。他原本设想了许多种可能性,甚至都想到了自己背后的家族,与他同朝为官、然关系已近乎生疏冷漠的生父身上。这也不能怪他,诸葛青这一副长相最招眼不过,周身仪容气度更不是出自小家小户,非几世积淀的书香世家不能养出这样的子弟。


王也自问是个圆融善交之人,逢上节庆宴游,与同僚好友一块畅快抒情,未曾拒以孤清冷僻、自标高洁之名,而遍寻汴京士大夫子弟并诸学中也无如斯人风流者。若见过,他没有理由对诸葛青全无印象。


所以又是为什么呢,难道真是像诸葛青所说的那样,他是真心想与自己结交,只不过是一时情难自抑、用错了方法?


王也思忖间,大约不知不觉就溜出了腹中只言片语,否则为何诸葛青如同看穿了他般兀自“咦”了一声,朗声笑了起来:“大人原想的是什么,以为我会提一些过分的要求,还是我另有企图?”


王也干笑一声,拉着王钧岚的手站了起来:“没,你若早点这样好好说话,我也不用防你跟防贼似的。”这时王也耳中却突然传入一句话来,像是压抑着嗓子眼扣在他耳边说的,用词暗昧,意有所指:“我当然是很喜欢王大人你这个人,不信你的志趣与内心止于这般无聊境地。你啊,满足于现状么?”


他惊疑抬眼看向诸葛青,那人却根本没有启唇,只是将眼皮掀起来一些,眼瞳中清澈的靛蓝已经转为妖异的漆灰色,仿佛其中有幽深的漩涡吸引着他的神魂忍不住去窥视。等到他回神再注目时,诸葛青面容却已恢复平常,靛蓝的眸子略带疑问地看着他,王也向他摇了摇头,觉得自己可能是近期过于疲惫,出现了幻觉。


诸葛青将父女俩又上下看了看,才恍然识趣道:“你们这是要出去吧,耽搁了许久,那在下便不打扰了,王大人。”


见诸葛青持着他那“神机妙算”的幢幡端正行了一礼,王也愣了一下,这人莫非就为这一件事反复上门来堵他,不应该啊。果然诸葛青立时续道:“圣猷,改日再见。”眼睛眯成一线,话尾语调上扬,听得人心里痒痒。


嘿,这狐狸。


王也不觉也露出点笑容,点了点头:“好,诸葛青,你下回来府上,我定然以茶相待。”


“青先生。”王钧岚突然上前一步,叫住了要转身的诸葛青,王也诧异地看着自己内向乖顺的女儿脸上涌起两抹红晕。


王钧岚方才整理了下仪容,小心包好了那块手绢放进荷包里,才对低头的诸葛青认真问道:“七夕节那天,你可以到府上来吗,家里会搭起彩楼、摆宴席庆祝,女孩们在月下摆上香案、花果拜牵牛织女星,最后是我最期待的乞巧。”她眨了眨眼睛,面容上是掩饰不住的期待和忐忑。


诸葛青有些吃惊,目光移向了一旁的王也:“这……”


王也头疼地捂住了额头,然后妥协道:“既然小女都邀请你了,诸葛先生届时若有闲暇不如就答应了吧。正好到时我休沐,可以与你对酌一番。”话里话外的潜台词都是,为了女儿,卖我一个面子。


诸葛青便道:“既然是岚娘子的心愿,在下怎么忍心拒绝,一定会来,不见不散。”话说完他终于再度告别离去。王也与王钧岚在原地大眼瞪小眼,他酸溜溜地捏了下女儿的腮帮子说:“为父平日怎么教导你的,怎么可以直呼人家名讳,既然暂无道号,还是称诸葛先生为好,如此方不失礼数。”


王钧岚嘟囔道:“爹爹,这么一本正经感觉把人家叫老了,我听过的某某先生除去学馆里的夫子,便只有圣上尊封的高道咧,比如本朝的希夷先生,他若还在人世间得有百二十来岁了吧。”


“所以?”


王钧岚望见父亲眼神适时一怂:“噢,要不我跟着你叫……不管你们麻烦的大人,那,我私底下能叫他青先生吗?”


王也语塞:“……都私底下了你还告诉我?然我和他确实是以平辈论交,我也发愁,难不成熟了以后也要连名带姓地称呼,太生硬了……”连个表字也没有告知哇。


罢了,船到桥头自然直,王也非常具有老庄精神地想着。



到了七夕这日,诸葛青和王也在高台上饮酒赏月,他做客空手而来自然不好意思,便给王钧岚带了一对制作精巧的“磨喝乐”。这面目传神、穿着服饰的泥塑人偶内部还有装有名匠所制的机械关节,按背上一处凸起就可以活动四肢和头部,价值自然不菲。


王钧岚立时欢呼一声,捧好小心放置于案桌的纱罩座里,然后重新整理上面的鲜花瓜果,看得王也心里也是一阵不是滋味。于讨女孩子欢心这一点上来说,诸葛青再怎么论也要比他强上许多。王圣猷十几岁时通晓诗文经卷,是少有的能带着兵行军打仗的文官,他在某一处军事重镇驻守之余也绘制过当地的山川、水文图,能称得上胸中有丘壑,但是终归对琢磨姑娘家的喜好差了点细致。


这事儿要靠天赋啊,王也感叹道,真是难为他了,他倒是会以绣花针自蝉翼的顶端串起一溜知了的绝活,不过王钧岚肯定是欣赏不来。


“我以前想,要把媞媞培养成一个性子温婉贤淑,又擅长琴棋书画的才女,她要是想学别的,我也可以教。后来我才渐渐接受过来,她真正喜欢的是做女红,嗨,我这个当爹的完全帮不上忙。”王也一盅酒下了肚,不仅舌头大了,连话也多了不少。他摘了冠,发髻有些微微散乱,托腮望着对面“乞巧楼”上众人。王钧岚和几位女郎站在一起,手里举着一只小盒子,里面装了乞巧用的小蜘蛛,若是第二天打开发现蜘蛛结网又圆又正,即说明乞巧成功,这名姑娘得了巧。


诸葛青喝了一口桂花酿,听到这一句,他神色变了一变,那温酒烫过肺腑,绵柔后劲从喉咙里烧燎出来,酒意令他白瓷般的肤色上浮出一片恰到好处的红,也将鼻息染得芬芳。他终是没有能说出来,之前给王钧岚送“磨喝乐”的时候,王钧岚就拉着衣角悄悄告诉了诸葛青王也送给自己的礼物,那是一本做了批红注释的诗文集子。


王钧岚:“爹爹送我的我当然喜欢啊,他写批注花了一个月呢。但如果他能说出我两个绣棚上花卉的差异就好了,我刚学了一种新的针法。”


诸葛青默了一会儿,道:“那岚娘子下回可否让山人一观,我是江南杭州那一带人,熟悉南方的绣法,也想目睹一下北方的绣法。”


此时两浙路的蚕丝工艺已经十分完善,尤其在苏杭一带,贵人与商贾以穿丝绸为时尚,服饰风格上远比初期如太宗在位间的更为精美奢靡。


北方姑娘王钧岚听完之后脸因兴奋涨得通红,匆匆行了个礼,为无所不能的诸葛青彻底沦陷了。


王钧岚乞巧完毕,又拜了牛郎织女星,手叠加在胸前闭目许愿,然后站了起来,去找父亲。王也适时出现,散了身上酒气,他问王钧岚:“除了乞巧之外,你又向神仙许了愿望?”


小姑娘点了点头。


王也摸了摸她的额发,温和地说:“乞巧已是足够了,若是太贪心,神明是不会满足你的。”


然而王钧岚转了转眼睛,认真地用她那稚嫩的嗓音说:“刚才的愿望不是我为了自己求的,是我为大家求的,我希望大伙都能够和和气气、开心幸福地生活下去。就像现在都聚在一起赏月吃酒,看看花,多好。”


在场的人听了都笑了,然而王也和诸葛青在笑之余,虽未对视,此时心中倒不约而同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来:


这心愿皆因未沾染世俗浊气,发自女孩天性的单纯质朴,而显得很美,但也很脆弱,因为它的不真实,因为这相守的平静注定不可能在喧嚣的世间长久如初。


唐代时,一位诗人写出了这样的一句诗:世间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琉璃碎。千年之后,又有一位与家人相聚守望,最终与之一一失散的妻子,亦是一位母亲,她在历经了离愁与悲怆后同样在散文集里写下了这句诗。


世事从来难料,而人心永远欲壑难填。眼前这份岁月静好,又能长久几时?


……



tbc


=======


没错,是先生。原诗句是白居易写的。

《俗人言》歌词中有“人心无可填”一句,终于被我点上了。

小姑娘会成长,她只是被家庭保护得太好了,不过她应该不会想要这背后的代价。不过没关系,这故事很快就能告一段落了。


评论 ( 3 )
热度 ( 64 )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吟游诗人胧沙 | Powered by LOFTER